锋行人生

锋行人生-成为农民工

我是一个来自山村的农民，生活在一个被山围绕的小村庄里，一面简单的土窑洞就是我的家。家里有两个姐姐，因为重男轻女的观念，我自然就成为了家里的宝贝，姐姐们为了我受了不少的罪。

母亲是一个文盲，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而且脾气很不好，因为没有文化，和父亲的沟通就多了许多争吵。父亲是一个老实人，他在村子是会计，后来还当过队长，算是个有点知识的人。

在我的记忆里，我的生活总是在父母的争吵中度过，父亲忍受着母亲的嚎骂，为了我们的生活，一声不响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早出晚归，回到家里面对的是冰锅冷灶，还要自己生火做饭，家里家外都得操心，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四年级的时候，刚学会写信，第一封信是写给二姐的，她那时已在西安打工。二姐出门时仅仅十七岁。因为家里没有钱，她想让家里多一点收入，让父亲不再那么劳累，让我这个宝贝弟弟也能很好的读书，毅然放弃了学业出门打工了。

二姐临走时没有从家里拿走一分钱，一个年轻女子只身闯荡世界。我信中写到：“姐，你放心的工作吧，家里一切都好，弟弟已经长大了，我是男人，我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我会照顾好爸爸妈妈的。”

姐姐看到这封信时一个晚上都没有睡，一个小小的纸条，错字满篇，却深深地记到了她的心上。从那时起，我发誓要让生活好起来，让姐姐不再担心，让父亲不再辛苦。

我慢慢地学会尽量为家里多做事情。父母下农田时，我在家做一些简单的饭等他们回来。上五年级的时候，我去了几十里之外的乡镇上学，每个星期我都会很快回家帮父亲干活，每个星期去学校我都是走得最迟的一个。父亲风吹则动的单薄身体，他一个人却经营着四十亩田地，我不帮他谁帮他呢。

记得最深刻的一次，一个飘着鹅毛的大雪的冬天，满地的大豆依然站在田间。雪几乎已经将大豆埋没，再不抓紧时间收割，一年的辛苦就付之东流了。我一个人早早起身，偷偷的跑到几里外的大豆田里，开始了工作。没有锄镰，我只能在雪堆里寻找。已经熟透的大豆被我用力的握在手里，好痛，寒冷，它全是刺，冰冷的雪已经埋没我的膝盖。就这样，我一直干到出发上学的那一刻。回到学校，我的手已经像面包一样，又红又肿，一个星期都捉不住笔。

在学校的生活，不管是炎热的夏天，还是寒冷的冬天。我都是一个人在角落里吃饭，因为别人吃的是灶上热腾腾的馒头，喝的是热乎乎稀饭，而我吃的总是在家里带来的黑馍，每天的生活就是开水泡馍。父亲给的八十斤粮票我能吃一年多。我最好的生活就是，一碗四两票的玉米稀饭泡馍。

后来我进了中学，生活越来越紧张了，每个星期父亲都得借十几块钱给我上学用。眼看着学校的费用是无法承担了，我有了告别学堂这个念头，去为父亲顶起一片天，却被姐姐挡了回来。

就这样撑到初中毕业，在考试的时候，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继续读下去了，但我喜欢绘画，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有那个能力，给自己的梦一个答案。我参加了美术考试，考了师范，考了美院。

我都考上了。

拿到通知单的时候，我把它们都撕碎扔掉。我不想让父亲难过，不想让他知道是因为家里穷而耽搁了我的学业，就这样，我告别了学习生涯。

我踏上了打工的路，一个下过半个月雨的日子里，道路塌毁，一片泥泞，父亲送我翻过了六十里的崎岖山道，来到了县城。坐上赶往西安的长途汽车，父亲的身影才慢慢地消失在回家的路上。

来到西安，在这个繁华的都市，我显得那么土气和渺小，也才真正知道什么叫生活。下了车走进一个特别豪华的厕所，我都呆了，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了地方？城里的生活就是这样？出来时被人叫住了：“小伙子，你还没有交钱呢，五角。”顺着喊声我才看见了一个收费的牌子。我第一次感到了压力，上个厕所都得掏钱！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干嘛，就随着姐姐的朋友做了厨师。那时家里的年收入才八千块，他是个大厨，月薪就一千五。我是个初来乍到的小弟，月薪一百五十块钱，我很勤奋，好学，虽然这并不是我喜欢的工作，但是为了生活，为了能有他一样的工资，我觉得一切努力都值得。

每天别人还在熟睡我已经开始工作了，当然夜晚也是走得最迟的一个，就这样两个月，挣了三百块钱，这是我的第一份工资。

快到春节，我回老家。走进家门，看见父母，我的心碎了。他们都病着，火坑的两头，两位老人正在打点滴。没有人照顾，饭都没吃。我出去买了许多菜回来，第一次给父母做了一桌丰盛的午餐，让四十多岁的他们第一次吃到了酒店里的饭菜。

就这样当了两年厨师，有一天，我被姐姐的哭声叫回了家，父亲病了，他累倒了！

父亲病情很严重，姐姐怕我承受不了，并没有告诉我什么病，当我回到家里时，姐姐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她告诉我，父亲得了晚期肺癌。我的天塌了，眼泪像开了闸门的河堤。我强忍心中的痛，来到父亲的病房，看着憔悴的父亲脸上全是布满劳苦的皱纹。牵起父亲的手，这是我第一次牵起一个辛劳四十多年的手，那么粗糙，硬邦邦的。脸颊已经没有肉了，额骨高起，两腮瘦回。

父亲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看到我很高兴。我向他笑了笑，因为我不敢开口，我怕会忍不住眼泪。我是家里的男孩，大夫叫我过去，告诉我父亲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

我们把父亲接出了医院。

姐姐把父亲带到了城里，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城市，也是最后一次了吧。父亲见了火车，看了钟鼓楼，走过大雁塔，亲眼目睹了新城广场上升起的国旗。很多人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事物，却成了父亲一辈子一次的诀别。

一个月后父亲又回到了家乡，一直用药物维持生命，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拄上了拐杖。为了能陪他走过最后的一段路，姐姐们都回来了。正赶上秋收，我和姐姐担负起了这个重任，父亲平生第一次休息。

村里开始修起了公路，我想多挣一点钱，让父亲能吃得好点，我去修路的工地挣钱，每天都在寒风与劳苦中度过，父亲心疼我，几次不让我去了。我依然坚持。

一直到公路的工程快结束了，那天我刚准备出门，父亲可能知道自己要走了，让我回来陪他，我以为父亲怕我太累，给父亲洗完脚就去了工地，然而，这是父亲的最后一天，那天晚上，父亲走了。

那些日子我流干了所有的眼泪，几乎昏睡过去。

父亲是带着遗憾走的。他生前还能自己走动时，就到处托人说我的婚事，给我找了一个比我大七八岁的女孩，我并没有见过，让我做上门女婿，当时我才十四岁。因为家里拿不出彩礼钱，不能为我办一个像样的婚礼，而做了上门女婿，就可以摆脱贫困。我始终没有答应。

事后想想，父亲走了，就不用再每日辛苦操劳，再也不用听母亲的唠叨和叫骂，再也不会因为病发作而疼痛，所有的罪都不用再受了。唯一遗憾的是没有过上好日子，没能看到自己的儿子成亲，没能见过自己的孙子。

父亲走后，只留下一年没有卖掉的玉米和几千块没有收回来的账。姐姐继续外出打工，我就在家里继承了父亲的岗位。家里的农田被我治理得井井有条。原来年收入八千的四十亩田，在我的手里翻了几倍。每年我种得是最早的，苗也出得最好，也许是父亲再在帮我，也许是老天可怜我这对孤儿寡母。

母亲身体不好，我没有让她进过田地。四十亩，一眼看不到边，我体会了父亲这几十年来的苦。从早晨天微明就带着干粮和水进地，一直干到什么也看不见了才回家。烈日下，水珠不停地从身上落进土地，伏暑天气，我就站在这个锅炉里不停地干活，又累又热。流鼻血了，去河道清洗也不起什么作用，就用纸堵上，用毛巾沾水放在额头降温。我每天的休息时间就是四顿饭的时间，都是在田间进餐，吃的是泡面干馍。有时热水没了，就吃河里的凉水泡面，每年有三个月都是如此。这是除苗上肥期，是关键时刻，别人有家人，三三五五的人头，而我家就自己一个。收获的季节是在秋冬，别人已经收完了，冬天也来了，而我还一个人却还踏着泥泞的田地，摸着冰冷的玉米，一个一个地剥。风吹来就像刀割一样的痛，手冻得通红发亮，脸冻得像个灯笼，耳朵已经不敢碰了，陷在潮湿冰冷的地面的双脚，其痒无比，心里偷偷地哭了不知多少回。这样的生活我过了两年。

父亲是在别人的庄院走的，七年前因为雨水较多，我们的土窑已经有点塌毁，搬进了别人的土窑里。父亲去世的第二年，我决定建房子。每天下地回来就开始筹备工具，木料与砖瓦，我整整筹备了一个多月。

开始动工之后，每天晚上和早上，我和姐姐是最辛苦的，没有小工，我们必须把第二天用的砖泡好，在运到砌墙的地方。在农村建房子是一个大的工程，许多人都没有过自身修建的经验。有人说我的房几年后也盖不成。当我请我的亲戚帮忙时，换来的却是嘲笑。我怒了，我就不信没有能力自己来完成。我们的三间一厨，一共用了十二天半就结束了。生活是艰难的，十八岁的我显得有些吃力，姐姐一直是我的随行者，不断的支持我，为我开路挡风。

房子盖成了，收拾好一切，搬回了新家，把母亲安顿好，我就出来打工，一边工作一边种田，在家里和城里来回奔波。每年有近三万多斤的粮食入仓，我开始自己造仓，每天在山坡穿行，取一些木材编制了三间房子大小的仓库。这一切的收获，都是用血汗换来的。工资慢慢也涨了，田里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了，比较辛苦，每年没有休息的时间。就这样我又做了两年。

锋行人生-卑微的婚姻

通过朋友的介绍，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婆。听老人说，人死了三年里还可以看见你在干啥，能听见你说话。我想在父亲的三年大节，能带一个媳妇回家，能让老婆在他的坟前叫一声爸，能给他磕一个头上一炷香，能让他老人家看看，便能让他安心。就这样，我们很快结婚了。

因为没有钱，我是入赘。记得第一次进老婆家时，一家人特别热情。另一件感动我的事情是，第一次去老婆家，我带着她出门，出了车祸，锁骨骨折，因为有石膏固定我什么也做不了，是她细心的照顾，我接受了她。我从此把这儿当成了自己家，幻想着以后幸福的生活。

可是不久之后，一切都不存在了。她的家人变得很快，似乎是一个骗局，每个人都在伪装自己。

老婆家也有十亩田地，忙完她们这边，我自己又一个人回家收割自己的四十亩玉米，帮忙的只有姐姐。

婚前，来这个家时要买的东西，我当自己家一样我去买，老婆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一次她姐公司需要资金，让我拿出来一万块去给她应急。我告诉她这钱是准备结婚用的，她姐就拿了五千。就是因为这个，我们的生活步入了悬崖。

等到我结婚时，催过两次，她姐姐迟迟不给，还恶言相对。眼看结婚的日子就要到了，丈母娘处处刁难我。嘴里说不嫌我穷，却处处问我要钱，为了结这个婚，我拿出了所有的积蓄，还是因为各种小事被痛骂。

如果不是老婆对我的悉心照顾，可能我已经走了。后来，我们有了孩子，是个女儿，一家三口的生活本应该是幸福美满的，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从此以后，我成了老婆家的摇钱树，有一年春节后，我身上仅有的三百块钱给了老婆的妹妹，而老婆经常给我打电话，说检查身体要钱，其实，她把我给她检查身体的钱都给了她妈打麻将了。

我的丈母娘是一个特别会享受生活的闲人，一天两包烟，吃饭有人送，天亮麻将桌，半夜回家门。家里的生活也是大鱼大肉，从来没有断过。老丈人则是每天肉夹馍，喝啤酒过生活。丈母娘是好面子的主，一个四十多的女人，没有分文收入，却打扮得如同白领丽人般，老婆后来在家开了个理发店，这也正合丈母娘的意，每天烫烫染染，发型换得比出席活动的演员还要勤。

老丈人虽是不讲究穿衣打扮的人，但也有自己的原则，他是一个工匠，每天去人市找活干。不过，有雨不干，活儿重不做，冬天不上班，天热不出门，一天挣八十块能吃喝三十。

这对父母是真正会生活的人，只要自己舒坦了，至于别人怎样，根本不管。

在这样的家庭，老婆也很受罪，忙完理发店忙做饭，还得照顾病瘫的奶奶。每个人都是吃饭了就走，第二顿饭碗筷不用完是没有人洗的。也许是我刚来太勤快，饭是我来做，碗是我来洗，甚至给她们打洗脸洗脚水。我这么对她们，是想有个家，去爱她们。我的亲生父母都没有享受过的，我都给她们做了。我想做个孝顺的女婿，做家里的一份子，却始终换不来她们的真心！

老婆还有个姐姐，开着自己的公司，大把的进账，却还是从家里拿钱补贴，而家里的钱，来源都是打工的我。我每月的工资全部给家里，养活六口人的生活。自己每月只有二十多块的路费钱！而当初借给她姐姐应急的钱，也打了水漂。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但是为了这个家，我也忍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矛盾越来越多。老婆怀孕的时候，她姐姐也怀孕了，挺着大肚子的老婆却成了她姐的保姆，每天给她洗衣做饭，晚上帮她姐洗澡，做得不好还会被臭骂一顿。同样是孕妇，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我看不过去，但老婆却不太在意，眼看着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艰难，因为我所有的努力，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我的老婆，我的女儿，还有我自己，过着奴隶般的生活，而那些所谓的家人，却吸着我们的血。

锋行人生-有了女儿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女儿出生了。我是第一个抱起她的人。小小的，全身通红，刺耳的哭声让我有点害怕。我第一次看到如此的小婴儿，医生让我抱起，我乱了手脚，怕碰到或者把她哪里弄痛了。听说小孩身子很软，我担心自己不会抱。

我很高兴，我做父亲了，我在心里跟我的爸妈说话，爸，可惜你看不到你的孙女，她是你的孙女，我也有家了，我也做父亲了。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女儿是我二十四小时看护，丈母娘他们全部走了，没有人管，老婆住院期间，丈母娘只来过一次，还是因为给大女儿检查身体路过的。我一个大男人忙里忙外，几天后我自己的姐姐过来帮忙，我才有了一点点的休息时间。

我们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回到家依然没有人搭理我们。老婆能动了，她看起了孩子，但另一个问题随之来了，马上就要过年，我们没钱。

我在村里的工头那里找了一份工作，寒冷的冬天，外面寒风呼啸，雪花飞舞，我随着工队来到了西安火车南站，这里正在修建一个很大的候车亭。我们的工作是在三米多高的高架上给棚顶涂刷油漆，一片空旷的地带，也没有一个能挡风的大楼。两边则是火车道，长龙般的吼叫与穿行，我们就在这样的满天飞雪和刺骨寒风中工作。

从早上的七点一直到下午六点，终于结束的时候，已经冻得没有知觉。回到家里，却是冰锅冷灶。

女儿的尿布已经没有一块是干净的了，还拉起了肚子，小屁股红得不能碰，而刚被单位开除的小姨子回来，跟老婆在房间看电视，我先把女儿收拾好，揭开锅盖，已经七八点钟了，饭也没有做。

我忍着怒火对老婆说：“你们不吃饭吗？”她说：“不吃，你吃你去做。”

我们大吵一架，其实我骂的不是老婆，我知道她现在身体虚弱什么也不能做，这是骂给小姨子听的，小姨子冲过来揪起我的领口，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的母亲。她十九岁了，什么事都不干，找了份工作也不好好干，夜不归宿被开除，还要我每月给她几百块的零花钱。当时我真想爆打她一顿，被老婆拉开。

那晚我因为白天受冻感冒，晚饭也没有吃，洗完所有的尿布就睡了，早上依然去了工地，就这样我干了一个多月。老婆身体恢复了，我又做回了我的本行。

因为不断地争吵，我工作后也很少回家。

后来，老婆她姐一家三口都搬回了我家住，我就更少回去。原本一个星期回家一次，她的父母嫌我回家坐车花钱，在我老婆面前说了好多次。我的收入全部交给了老婆家，收入差不多是负数，有时我自己的零用甚至只有几块钱度过一月半月。

我自己的母亲也是一个人生活，没人照顾，我每次想要回去看看自己的母亲，都得跟老婆丈母娘吵架，就因为她们嫌一百块的车费贵，总是以没钱或者孩子小等作为借口推辞。

一次，我把母亲接到了我家，母亲待了几天，我一直在上班，回去后母亲说她想回家了。她是想家，也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很多看不惯，也没人搭理她。我送她回老家，一路上她一直念叨着我的女儿，看得出她是有多么不舍。

就在我送母亲回家之前，接到了老婆的电话，很沉闷的声音：“等你妈回去后，我们去办离婚手续吧，我已经想好了，没有什么理由和原因。你回来我们说说条件，我已经去咨询过律师了，你把身份证和户口本拿回来。”就这样挂了电话。

我在路上母亲问我，你过得怎么样，她们对你好吗？我沉默了。我回了句：“妈，要是我离婚了，你能接受吗？”母亲说想要孩子。

送回母亲的我，来到了这个充满了矛盾的家。我们开始了谈判离婚的条件。她拿出了从律师手里弄来的文件，在孩子的事情上我们都没有放弃。就这样僵持着，她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让我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我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带着父亲的遗照和自己的照片，放下了紧紧抱着我的女儿，走出了家门。

我来到了自己租的小屋，其实这里才是自己的家吧，一年里我有三百多天是在这里度过的。放下父亲的照片，我流下了眼泪，给父亲磕头告诉他，是我不好，连一个放他照片的地方也没有，没有一个固定的家给他，让他随我漂泊。

就这样我们僵持了两个多月，老婆几乎答应我不用付出任何责任，只要我不再要女儿。我们在女儿的问题上丝毫不让步，就这样，慢慢地，我们一家三口又住到了一起，虽然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可言了，但为了女儿，我们又开始了看似正常的家庭生活。

老婆对父母和姐妹的好是没话说。自己的女儿才五六个月，就跑去给姐姐带孩子，后来姐姐的孩子就索性扔给老婆一起带了，老婆一个人带两个小孩，没日没夜，累得不像个人样；老婆妹妹给了老婆一件已经穿了两年的衣服，后来我才知道，不是给的，是一百块卖给老婆的；后来，因为老婆姐姐公司需要人手，老婆关掉了自己的理发店去帮忙，不仅看管两个孩子，还要给六个人洗衣做饭，而姐姐给老婆的工资是每个月四百块……

类似这样的事还有很多，我都没有力气一件一件写下来，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可笑。

我跟老婆的关系，慢慢变成了拥有一个共同的女儿和钱而已，我每月十五号发工资，一般她十四号晚上就来了，如果不给钱给她，就连夜带孩子回去，心疼女儿，我只能将拿到的工资如数交给她，第二天一早，她一定走了，从不多待。就算待在我这儿的时间，也把自己当个客人，帮我收拾收拾屋子洗洗衣服这种事，是想都不要想的，拿钱走人，就这么简单。

我想，对于她和她家来说，我就是一台取款机吧。一家人在一起的温暖，我从未体会过。

我对老婆说，你是一个好女儿，好姐姐，好妹妹。但你不是一个好母亲，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妻子。你的心，都在你们的大家里，包括出门的姐姐，忽略了女儿和我，结婚三年了，我们真正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不过三个月！你想让我给你幸福的生活，可能要到下辈子了。因为我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我养活不了这么大的一家人，也没有有剩余的资金给你创造幸福生活。

她的回答是：你没有志气，是一个窝囊包！

锋行人生-叶落归根

人都说命运是上天的安排，我不信，原本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现在才发现一切并没有那么的简单。接受事实，努力生活，是唯一可以做的事。

我也找到了一种让自己快乐的方式，那就是诉说与聆听，将自己的故事写下来，就算身边没有一个能说的人，还有网络，不同空间的陌生人，却可以一起分享各自的人生。开始写自己的故事之后，我变得开朗许多。

时间久了，我也成为了习惯，也许是看开了，一切的结局都不是那么重要。家对于父母来说就是儿女，我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孩子的身上。子女是父母心头的肉，我苦点累点又何妨呢？我对自己说，只要有饭吃，只要能活生生的，看着孩子长大，这就是我生活的全部，因为我是个父亲。宁人负我，也不负人。

人这一辈子，最终陪你走到最后的可能还是自己的老婆。不管他们怎么对我，我只要做好我自己应该做的。对于丈母娘，后来检查出来是癌症，最爱的子女无人问起，是我这个看不上眼的上门女婿，回家带她求医；对于女儿，我用自己所有的爱来陪伴她长大成人，用自己的血汗给她幸福；对于老婆，我不再责怪和勉强她能改变多少，一切以她不为难为准，给她最好的照顾和幸福。

不久之后，我们又有了一个小女儿，矛盾并没有为之减少。我希望能有一个孩子能跟我姓，丈母娘大发雷霆，要把我们一家三口赶出家门；家里盖房子，每月工资都交给了家里的我，又被要求拿出一万块；老婆用离婚逼着我辞掉工作回家，帮她姐盖房……

生活仍然这样继续煎熬着，二女儿的到来让我们夫妻间的感情好了一些，也许是牵扯，也许是亲情，也许我们都累了。只是在我心里，两个女儿都是跟老婆姓，我作为独生子，觉得没有脸面去见父母。或者很多人觉得跟谁姓无所谓吧，但是在我们老家，在我父母的传统观念里，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没有做到，是辜负了他们。

夜深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写下了一份遗书：“女儿，在爸爸去世后，记得带爸爸回家，在你爷爷奶奶的坟头，为爸爸塑座雕像，我要带着歉意去找你爷爷奶奶，雕像就跪在爷爷奶奶面前。”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希望两个女儿能够拥有自己的美好人生，乐观、开朗、积极，学会爱别人，也会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