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菜人的小女儿

我家住在一个社区菜场旁边，每天都会去菜场买菜，菜场有很多孩子，跟着他们的爸妈，白天在菜场奔跑，晚上在附近的出租屋或者菜场的棚子里睡觉。

这些孩子并不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大部分是男孩儿，很多夫妻家里都还有好几个女孩儿，留给老人带着。

有一天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从菜场跑出来，一直跑到马路上，看着车来车往发愣，被旁边卖油条的大婶看到了，捉回来送回了他爸妈的摊子上，正在卖菜的妈妈看都没看一眼就说，没事，娃这么大了，还能丢了吗！我们乡下孩子没那么金贵！

去年过年前的某天下午，去菜场买菜，听到有妇女哭得肝肠寸断的，走进去才知道是一个蔬菜摊子的摊主在哭，旁边的人说，他们夫妻俩都在这儿卖菜，带着两个儿子在这儿，家里还有个女儿，已经快五岁了，跟奶奶在农村老家，就今天中午，老人去地里干活，把小姑娘独自留在家里，结果两点多钟被邻居喊回来，说娃掉河里淹死了。

小姑娘是跟邻居家的小哥哥去河边捡冰块，失足掉下去的，河水那么冷，小哥哥吓得不敢叫也不敢拉，等喊了大人过去把小姑娘弄上来，浑身已经没了温度，呼吸都没有了。

刚才是邻居打电话来告诉夫妻俩这个噩耗，老人自责得不得了，已经哭昏过去三次。

一直听到那个妈妈在哭，旁边围满了人，都在劝，她也不说话，只是一味哭。

后来人群就散了，到了傍晚的时候，因为家里没生姜，又去菜场，却发现那个妈妈还在那儿卖菜。旁边的摊主说，她让老公带着两个儿子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有饭店订了她家很多菜，她要留下来给饭店送菜去。

旁边的人都在说她的闲话，说这个女人心可真够狠的，自己的亲生女儿没了，都不回去看一眼，一心就只认得钱，钻到钱眼儿里了，这样的女人，真是不配当娘。

就这么过了几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菜场又恢复了平静。倒是有几次去得晚，看到那个妈妈坐在菜摊儿边上发呆，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她，是不是因为是个女孩儿，所以命不值钱？

她看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说，如果我回去，她就能活过来吗？死掉的人已经死了，可是活着的那么多张嘴还要养活。

见我不说话，她又加了一句，你们这样的人是不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