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他。
15岁那年,我通过网络认识了他,比我大8岁的北京大哥哥,他也从此成为我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存在。
他是那种笨笨的,却又会竭尽全力帮你的人。他是会安静的听你抱怨完,然后帮你抚平情绪的人。他沉着,温和。这是23岁的他给15岁的我留下的印象。其实,射手座的他更多的是孩子气。
相识于网络的人剧情都一样狗血,我们也是。传奇给了我们一扇大门,发泄了少年时学习的压力与对现状的不满,有被游戏世界的等级追赶着跑,也常常被现实压力的恶魔化身梦境在身后疯狂的追赶,疯狂的逃跑。总之,那段时间,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当我有一天孤身去秘境探险时,才发现真的是来错地方了,只有被怪物们追着跑的份,别提多狼狈了。
正巧有一对人经过,给冷清的只剩下怪物和我的洞穴带来一丝生机,我拼命在后面可怜地央求:带我吧……
最后,只有他留下来,独自带着我打怪。
从那以后,我就总是粘着他,只要他在线我就会问他在哪而,然后马上屁颠屁颠跑过去。如果我找不到路,他会让我等着,飞奔来接我。
他跟我是同一种职业,所以会把自己好一点的装备都给我留着,当我没钱用的时候,他会把他仅剩的几万块全部装进我的荷包。
其实他不是一个游戏高手,哪个高手没有花不完的钱和极品的装备?他通通没有,我们都只是普通人罢了。
但他对我的这种好就这么把我给宠坏了。那时的我,只要委屈地跟他说:我没钱花啦!他一定会回答:你在哪,我马上就来。
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超人,会在我需要的时候随时出现。
我们之间也经常会发生狗血的乌龙事件,不过,结果不重要,我跟随他那两个小时的幸福感才是最重要的。那一段时间,我很崇拜他。
后来,我们都陆陆续续离开了游戏,但仍会在网络上不见不散,有那么几年,我很喜欢往网吧跑,就是希望能看到他彩色的头像。那种一看到他在线上就会开心,不在线就会失望,眼巴巴等着他上线的状态,说实话,很像爱情。
可并不是这样的,青春年华,不缺暧昧对象,但绝对与他无关。他,是我心目中温暖的大哥哥。他从来没有嫌弃过我是小屁孩儿,也不会嘲笑我跟他打电话时那蹩脚的普通话,他就是一如既往温柔的地对待我,就像守护着宝贝妹妹那般。
只要他在线,就绝对不会忽视我,也绝不会让我孤零零地等着他。在我那些叛逆的日子里,因为有他,我感觉到被尊重,有人同行,有人理解和爱护。
我十六岁的时候,恨不得飞奔着远离父母,休学以后,想跑得更远,想去北京读书,太远了父母不允许,最后只好去了长沙。
原本以为那次我们可以在北京见面,兴奋得几夜都睡不着精神抖擞,可机会却在我的妥协之下失掉。
后来辗转来到武汉,很多次想去北京,仍是抽不出时间,常常对自己说,再等等吧,等忙过这一阵再说,去北京有的是机会,就这么一直都没有成行。
跟他还是会有联系,偶尔他会消失半年多,然后突然抽风似的出现,在网上拼命留言,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不断发你的小名跟召唤外星人似的。这种时候,我心里总是像泡在蜜糖罐里那样甜蜜,有什么好喜滋滋的呢?因为,他呀!因为,我觉得我是被需要的呀!
即便每次我们也说不了几句话,仅仅是调侃两句,说说现状,给我发张照片——时间一年一年过去,曾经的大哥哥形象因为发福而变成了大叔,在感叹岁月是把杀猪刀的同时,也是我们一起走过这么多岁月的唏嘘。
我一直不知道他动不动消失的原因是什么,也从没有问过。
那几年他一直时运不佳,做了好几种小生意都不景气,隔着大半个中国,我仍能感受到他的愁眉苦脸。他的能力不算强,是茫茫人海里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但我相信,他一直都在很努力很努力,为自己身边的人努力。
那年,通过他的死党,我知道他结婚了,挺好的,祝福他。
我给他汇去了红包。
当他从死党手上接过我汇过去的红包时,激动万分,第一时间上线来找我,我非常深切的感受到了他久违的兴奋劲,而这种状态也让我感动万分,原来,我在他心中,还是那么的重要。
我结婚时,也收到了他寄过来的礼物,一款国外品牌的高音质耳机。跟他的礼物一比,觉得我当时的现金红包挺俗的,但是,收到对方礼物时那种激动的心情都是一样一样的。
他对于我的存在,不是朋友,不是死党,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也谈不上爱情,就是那么单纯而又美好,是彼此黑暗时可以躲藏的地方,可以给心休憩的依靠,是真诚的鼓励,是那种很多年没见,却仍旧那么熟悉,一见面就会相视而笑情谊吧。
2013年,距离我上一次联系他已经过去两年多,我不想打扰他的生活,心底却是始终记挂着这么一个人。
当我发短信给他,问“你还好吗”,得到的回复却是他两年前已经不在了,就在我跟他的最后一次联系的五个月后。
我不相信,疯狂搜索关于他的一切,最后在网络上某次事故报告中看到他的名字,也在他死党的空间里翻到刺眼的那几个字“于子,走好!”
那一瞬间,心底似乎什么东西粉碎了。那一瞬间,我才彻彻底底地承认,那些曾经推迟的见面,这次,终于再也无法相见。
我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眼泪,我对这个事实接受的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因为,我相信他是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那里没有纷争、烦恼,也不会活得幸苦,在那里可以任他肆无忌惮的笑……
对于他,除了想念,更多的是遗憾,遗憾自己不够努力,这么多年,明明无数次可以去北京与他相聚,却没有一次付诸行动。我以为我们的一生还很长很长,从来不知道,生命这么脆弱,可以戛然而止,而永远不会等你,永远没有“改天”“下次”“等有空”……
那些你在乎的人,能够见面的时候,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