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时候,我们一个宿舍住着4个女生,美玲是其中一个。可能因为从小家里比较宠的原因吧,美玲一直是4个人中最娇弱的一个。
她会常常打电话回去撒娇:老妈,好想吃你烧的肥肠呀,这边伙食好难吃的……其实,我们都觉得伙食还行;她自理能力也属于基本为0的那种,大概此前从来没有独自生活过吧;她跟我们聊天的时候经常会说,放假回家,如果是冬天,她可以一天都不起床,爸妈会把吃的喝的给她端过去,伺候她在床上用餐……这些可都是我们想也不敢想的待遇。
美玲是个从小在蜜罐儿里面泡大的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后来,美玲谈了一个男朋友,男孩儿长得挺帅,脾气也好,是女生宿舍楼下常年屹立的几根定海神针之一,因为,美玲平时就特别磨蹭,让男友在楼下等个把小时是很正常的事,她还好差遣他,有时候突发奇想,让男友半小时之内必须买个什么吃的马上给她送到楼下,那男孩儿也乖乖地照做。
我们在旁边听着她从打电话到点单到买好送过来到在床上安然享受进贡,目瞪口呆,羡慕啊,公主命就是这样的呀,只有女汉子才啥事儿都自己干,对不对?
其实,除了娇气之外,美玲还是一个挺单纯的姑娘,没什么心眼儿,单纯地过着自己小公主的生活,仿佛生活的苦难都与她无关,她就是个玻璃房子里面的花朵,营养液培养着,没风没雨永远阳光普照。
再后来,我们都要毕业了,各自去找工作,大家都不太顺利,也没人顾得上去关心别人的闲事,美玲跟我一向走得最近,有一天她突然告诉我,她体检查出来乙肝,用人单位都不要她,已经回老家看病了。
美玲男朋友的家人本来就不同意他们俩的事,一听说美玲有乙肝,更加不同意了,坚决反对两个人继续在一起。唯一值得安慰的大概就是,美玲的男朋友倒没有马上抛弃她,反而一直偷偷瞒着家人照顾着美玲。
就这么将就着过了一段时间,美玲跟男朋友一起去了上海,两个人租着房子住,美玲也不上班,一边看病一边休息,不过整个人变得怪怪的,不跟我们任何人联系,偶尔在网上碰到,随便说两句便不见了。但我知道她一直在上海,跟男朋友一起,她对我说过,就先赖着他吧,走一步算一步,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方式,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
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忙于工作,刚刚步入职场,难免力不从心,也有很久没有去关心美玲的情况,突然有一天,班上的另一个女同学小唯突然给我打电话,原来我们也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只是毕业之后不常联系了,小唯在电话里只是一通哭,问她怎么了,她说怀孕了。
我觉得奇怪,怀孕了,好事啊,怎么哭呢?
小唯说,你知道孩子是谁的吗?是XXX。
我惊呆了,因为,那是美玲的男朋友,小唯怀的孩子,竟然是美玲男朋友的!
原来,美玲的男朋友已经跟小唯偷偷交往快一年了,他每个月都会去小唯的城市跟她约会,跟小唯说他已经跟美玲分手了,小唯一直蒙在鼓里,直到察觉事情不对,这才打电话给我。
而现在,我们都能确定,美玲的男朋友脚踩两只船,根本没有跟美玲分手。小唯咬咬牙接受了事实,狠心打掉了孩子,跟他彻底断了联系。
我们谁都不确定美玲知不知道这件事,只知道她的病一直没有好,而且似乎越来越严重了,没多久也离开上海回了老家,男友不再去看她,慢慢的,就这么断了。
美玲自从毕业完全没有上过班,几乎把整个自己全盘封闭,时刻把自己当成病人包裹起来,不跟愿意跟任何人交往,也不愿去面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然而,美玲的噩运还没有结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前年,美玲的妈妈被查出白血病,也住进了医院。
全家就剩爸爸一个人在外面挣钱打拼,原本也只是普通的家庭,为了救治自己的老婆和女儿,年过半百的男人几乎豁出半条命去了,而美玲,一边照顾自己,还要一边照顾妈妈,日子过得好不惨烈。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宿舍的姑娘们一起凑了些钱,派一个跟她同乡的姑娘给美玲送了过去,同乡后来告诉我们,美玲什么话也没有跟她说,像个木偶般谢了她便再无他言,她只好悻悻地离开了,美玲的状态很不好,整个人灰溜溜的,让人担心。
之后,听那个同乡说,美玲和妈妈都去外地治病了,我们再也没有联系上她,亦不知道她和妈妈的病治好了没有。每次想起那些在大学的日子,想起美玲天真撒娇的表情,想起她的笑容,都会感叹命运太会作弄人,为什么给了美玲一个那么甜蜜的20年,还没有教会她如何坚强,如何面对人生中的苦难,就跟她开起了那样残酷的玩笑?
当年的小公主,如果你能看到这个故事,希望你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