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三的那一年,跟相恋三年的男友猪皮分手了。原因是他家条件好,是当地土豪,而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他妈疯狂反对儿子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老婆,可能人一旦有钱了之后,就会觉得全世界所有人接近他们都是为了钱吧!
一开始我跟猪皮都是齐心合力反抗他妈决心上演一出梁祝恋的,但后来我发现猪皮渐渐开始叛变了,大概是这场战争太枯燥,让他身心俱疲;或者我们的敌人是他亲妈,他是个孝顺的孩子;又或者,他自己也想到了很多现实问题;再不然就是,他根本没有那么喜欢我……总之,我感觉到了他的动摇和纠结!
猪皮比我大一届,我还没毕业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实习了,猪皮是南通人,本来他家人安排他在南通铁路,但当时有一个机会,他可以调到南京铁路来,猪皮二话没说便申请过来了。我还记得当时他是在南京西站,就是现在已经取消了的那个火车站。
我们虽然经历了无数次争吵,但彼时两个人还是谁也没有想过要真正离开对方,直到有一天,我去西站看他,刚好他妈妈打来电话,又说到我们俩的事,他妈让他回南通,他不肯,我在旁边看着他的样子,听他敷衍妈妈的那些话,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情绪爆发,好像这么久以来所有委屈都涌上了心头,我凭什么要被别人嫌弃呢,又凭什么要在谎言里度过自己的爱情呢!
等猪皮挂了电话,我对他说:我们分手吧,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崩溃的!
说完,他没吱声,我便转身跑了,他亦没有追上来。
前几分钟还好好的两个人,几分钟之后,分道扬镳!
我至今记得那天的样子,阳光明媚,天气甚好,真不是分手的好日子,我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哭了一路,但是到学校门口,我擦干眼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因为不想同学们知道我分手了!
我回到宿舍收到了猪皮发来的短信,大概内容是说他看着我远去的背影很难过之类的,还有一堆道歉的话,可是,道歉有什么用呢,谁需要这种道歉,这种道歉的言外之意不就是不挽留吗,就好像你深情表白之后对方一脸愧疚地说你说:你是个好人!
我心里翻江倒海的,郁闷的情绪快把自己折磨死了,女人失恋的时候,通常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
我记得我把自己最大的行李箱拿了出来,那个箱子我通常很少用,只会在大搬家的时候才会用到,它大到可以把我整个人碎尸完了装进去还有得多,我把这么个大箱子装得满满的,拖着它回家了!
同学问我去哪里,我说家里有事得马上回去一趟!
其实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呆上几天,而我知道,家里没人,爸妈和姐姐都常年在外,回家可以放声哭尽情悲伤没人嘲笑没人多嘴。
我拖着那个巨大的箱子跑到车站去坐车,哪知道一上车,箱子的拉杆便断掉了,我没法拖它,幸好还有个横拉手可以凑合着用,就是横着拖太矮,费劲得很,但总归还有个把手。车到站,离我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我刚走了两步,真是祸不单行,横把手也断了!
这回,我只有抱着那个巨大又沉重的箱子,一步一步挪回家!
本来心情就奇差无比,加上这样的体力透支,感觉整个人不好到极点,有种全世界与我为敌的心酸,到家的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和疲惫把自己压垮了,躺在床上半天都没动得了。
等我缓过箱子的折磨,觉得好像还应该做点什么,失恋嘛,按照偶像剧的程序,是应该喝酒买醉的吧,这样才能表现自己很痛苦爱得很深伤得很重啊,我想象自己烂醉的样子,好像还蛮有范儿的嘛,那样才配得上失恋!
我决定一定要喝点酒,于是跑去超市,可是酒怎么那么贵啊,平时几块钱的二锅头那天也不见了踪影,当时还是学生,没什么钱,身上大概就剩一百来块吧,还得坐车回学校,得省着点花。现在想来,我还算清醒的。结果就是,我随便买了点熟食就回家了,发现家里有我妈泡的那种药酒,我想药酒也是酒嘛,应该也能醉吧,反正我只是为了失恋要喝醉才应景而已,管它是什么酒呢。
所以,我就着买回来的熟食开始喝那坛子药酒,喝了第一口觉得味道怪怪的,但我也从来没喝过那玩意儿,不知道它本来的味道,药酒嘛,也许就是这个怪味道吧,却怎么喝也不醉,不知不觉,一坛子全都喝完了!除了撑得要死,没有达到我想要的买醉的效果,只是觉得胃难受,半夜还拉起了肚子。一直折腾了几天都没安生,浑浑噩噩地拉着拉着,一个人也想了很多,不就是个男人嘛,算了吧,我还这么年轻,况且,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也许他就是上天派来陪我度过这三年光阴的。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在新百那座现在已经被拆掉的天桥下对我微笑的样子,突然明白那些美好已经留在记忆里了,怎样的结局,我都该去承受的!
我就这么慢慢想通了,拉了几天肚子,却好像把悲伤也清空了一般,我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又抱着那个巨大的箱子回到了学校!从头到尾,这个大箱子我都没有打开过!
而回到学校我才发现,我的箱子里居然有当时珠算课用的算盘、平时打饭的饭盆、各种书和资料、还有这个季节根本穿不到的衣服……难怪它会那么重啊!等于我抱着一堆用不上的东西,把自己折腾了个死去活来!
失恋的女人,果然是没有智商的!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身边任何一个人我跟猪皮分手了,同学朋友都以为我们还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刻意隐藏这件事,也可能不是隐藏,而是没有特地去宣布,觉得就这样结束了,没有人问起,就无需提及!
我回学校之后,活蹦乱跳地过了过了一段日子,有一天姐姐回了趟老家,打电话给我,闲聊的时候无意中对我说,好奇怪啊,妈泡的那坛子药酒,不知道被谁喝了还是倒了!
我假装镇定地问,怎么了?
姐姐说,那是妈泡坏了的,早就让我倒了,我一直忘记没倒,都发酵馊了,应该没人会喝呀,怎么就没了呢!
我拿着电话,顿时觉得天雷滚滚,敢情我那么忧伤那么有腔调的失恋氛围,竟然是跟一坛子馊了的酒一起度过的!喝了一坛子馊酒,不拉肚子才怪呢!
我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挂了姐姐的电话,到现在都没好意思跟她说那坛子酒是我喝掉的,而我付出了三年青春的爱情,本想给它一个浪漫悲伤的结局,却在一坛子馊掉的酒里变成了一件糗事。
很多很多年之后,我终于可以坦然地把这件事讲给身边的朋友听了,大家大笑的表情也不会再让我觉得痛苦和难堪,因为我早已明白,曾经你当作生命一样重要以为没有了一定活不下去的爱情,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所有当时挡在在你面前的缺口,总有一天会跨过去并远远甩在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