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个人曾经有一个个小帮派,梧子、冉子、我,还有去世了的她。一开始我和她关系最好,因为我们很早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大概是小学的时候吧,四年级,我们并班,她从别的班分到了我们班,那时她和班里的一帮女生玩得很好,经常在班里嘻嘻哈哈。
我怎么和她相识的已经记得不清楚了,只记得后来我们一直绝交、和好、绝交、和好……那时每次吵架都是她主动来劝我,主动提和好。一直以来,她都对我很好很好。后来上了初中,我们被同一所学校录取,很开心,心愿实现,终于不用分开了。
因为分班之前,我们俩特地去了一次海滩,放了孔明灯扔了漂流瓶,希望我们可以分到同一个班。不知真的是灵验了还是缘分,不仅真的分到了同一个班,甚至在军训时还在同一个寝室。
后来,因为很多原因,我和她慢慢又疏远了很多。
再后来,我认识了梧子和冉子。冉子人很好,我有烦心事总会找她说,她也特别会开导人。梧子完全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朋友,总会有许许多多幼稚的问题,揪住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就死活要拉着我们陪她聊。梧子和冉子还有她,三个人的关系一直特别好,她们也特别喜欢腻在一起。我那时特别厚脸皮地硬挤进她们的小团体,慢慢的,三个人的小团体就发展成四个人。不久之后,她交了男朋友,渐渐不和我们一起了,那段时间,我开始和梧子、冉子走得特别近。
她生病的时候我们并未太在意,只知道她因身体原因被迫请假住院,她的手莫名其妙渐渐不能活动,只要一动就会钻心地疼。她和父母本来并不觉得很严重,只是去医院敷了药。谁知道竟越来越严重了,手开始变得很肿。再次去医院,医生说只是骨髓炎,大家也没有太担心。
她请假的那段时间还经常在班级群里面和大家聊天,大家让她好好治疗,争取早些回来上课。她跟我们开着玩笑,答应我们一定早些回来。
她不在的日子,大家很想念她,班委组织大家为她写了一本祝福,那时她在别的城市治疗,我们无法亲手把祝福送到她手上,就拜托了老师。老师们去医院看她,回来跟我们说,她太想大家了,很怀念在班里上课的感觉。
可我们并不知道,答应我们会早点回来的她,再也不能回到我们身边了。
在外地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回到本市治疗,班长组织了班上的同学去医院看她。她住的是普通病房,大家一挤进去,原本还蛮宽敞的病房顿时变得十分拥挤,大家围在她床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讲着班里发生趣事,讲着功课,讲着考试……她说好想早点回去,眼睛里都是羡慕的光芒。
之后她一直都和我们保持联系,每次去到新的城市,她都会跟我们说,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也会和大家分享。后来听班主任说,她被检查出骨头里有一个肿瘤,截肢最保险,但是她和父母都不想截肢,所以就一直在尝试着各种各样的治疗方法。
也不知道是谁先说起来的,说她的病其实是骨癌,消息很快传开,我们打电话给她,她也总是接不到,平时也不怎么见她上班群了,我们只能靠她的空间零星了解她的情况。
说是骨癌的时候,我特地上网去查了一下,大概就是时间不多了的意思吧。
但那个时候我们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万一是别人乱说的呢。她人那么好,肯定会有奇迹什么的,电视剧里不都那么演吗!可奇迹到最后都没有出现,她还是走了。
她去世的消息还是梧子告诉我的。就在她去世的第二天,梧子打电话来,问我知不知道她怎么样了,问了几次,我大概猜到梧子会说什么,一定是关于她的坏消息。
但不敢相信也不想接受,我安慰自己,梧子肯定是要告诉我她好转了。
“她去世了。”梧子突然说。我又问一遍,梧子重复一遍。
我们都说不出话来。
挂了梧子电话,我打电话给冉子,跟她聊了一个多小时,但大多时间我都在沉默,听着冉子在电话那头说。
后来我跟冉子说,我觉得好对不起她,还有好多事情都没和她说清楚,该道的歉没说出口,该给她的好没有来得及,该对她说的话没有说……想起以前的事情,总觉得好对不起她。一直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在一起,谁也不知道我们这么年轻,却也会经历永别。
其实梧子跟我说她走了的时候,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没觉得伤心欲绝或者其它什么的,就是好像很平常,突然觉得自己好没良心。明明在心里对于她还有那么那么多亏欠和回忆啊,为什么会这么淡漠,并不知道是不是在自己心里,没有见到她不能说话不能呼吸的样子,在内心总是觉得她还是活着的,在另一个城市养病而已。
她还在这个世界,只是不跟我们联系了。
开始写这个故事的那个晚上,我和冉子说,我想把她的事写出来,发给故事小店。但是越写越没底。冉子说,慢慢来吧。
不能慢慢来啊,我们总觉得可以慢慢来,所以我跟她才再也没有机会慢慢来了。
一定要马上写出来!
其实真正开始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才发现,我对她的记忆变得很淡很淡,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楚了,很多事情只记得片段。她短短的一生,在我的记忆里,都是碎片。
逝者如斯,只希望她在天堂能够开心。天堂没有病痛。
嗯,你到哪里都好好的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