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继续晃晃悠悠往前驶着，车灯照过去，路旁电线杆的广告字幕清楚入眼。阿圣偶尔说几句话，我在后面听不太清楚，就没有作声。路越来越颠簸，我有几次没抓稳，差点被抛了出去。后来在一条长得很沧桑的道上，车油门踩不上去，我下车，车于是过去了。

夜原本很黑，只是后来有了几颗星星，又有了轮月亮，竟然变得白茫茫一片。车最后停在了球场，我们中学的球场。

都不像球场了，球架歪着，篮筐也没有。

阿圣说我草，上次来还好好的。

我说算了，下次来估计就找不到地了。

阿圣对这个场地情有独钟，放假回来半夜有事没事都会叫上我和华来看看风景。他说这里风水好啊，开阔。

感叹得我以为他以后就葬这里了。

当然，事实挺好，尤其是夜晚。点起了烟，红红的烟眼一闪一闪。我说圣，今天我和一大叔吹水，他说男人根本就不用学抽烟，一上嘴就会。阿圣说是，跟喝奶一样，不用学。后来觉得这个比喻不够灵气，又说，跟泡妞一样。

月亮不知何时暗了下去，暗得成了蓝色。我似乎喜欢蓝色，小时候追动漫《灌篮高手》，里面的三井寿留着一头蓝色的头发，相当的酷，让我印象深刻。球场外围，以前是跑道，长有许多草，我们上体育课常常还得抽空去赶牛。所以当时我们的愿望就是日后要考上一所操场在校园内的高中。我对阿圣说，沙池没有了。他说，沙也没有了。

不知怎样引出的开场，阿圣说起了他的爱情。我们三个一起玩泥沙，一起偷东西，一起打架，一起看A片，一起长大，哪里曾想过歌曲里才有的东西。他说分了，和平分手，偶尔节假日相互问候下。我说那行，这就行了。他说，始终是放不下。我没有再说话。于是大家一起点烟。很久之前王菲唱道，等到风景都看透，有你陪我看细水长流。

烟烧过半，静得出奇。男人和男人独处时不好的地方是，没话了就是没话了，不能干点别的。只好大家等着话出来。我看着摩托，突然有话了，便说，你这车很久了吧。阿圣说，我们看的A片还是骑着它去买的。我说，哦，那很久了。便又没话了。

隔了很久，他才说：我和她，也很久了。我在酝酿是该说，她走了，但车还在。还是：车还在，但她走了。这时候他说，算了，恋过就算了。

这是我这二十年来听到他最宽敞的一句话了。回去的时候我跟他说今晚的月亮是蓝的，他说，怎么可能。然后抬头望了一眼，说，草，还真的是。

后来阿圣说，看着那蓝月亮，感觉它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