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眷顾的孩子

人世间许多事浮浮沉沉，但最终都是公平的吧。

一、他是小鱼。

他是我家以前邻居家的小孩，长了细长的眼睛，可爱的蒜头鼻子，还有因为吃太多糖坏掉的牙齿。每次在门口见到我，他就高声喊：“姐姐好！”即刻将我手里的橘子嗖地抢去，笑嘻嘻的跑远了。

我回家讲给母亲听，这个小鱼，我还从没见他忧愁过呢！母亲叹口气，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这样的家庭，是不该有心思如此简单的孩子啊。

我知道母亲的意思，一个有着酒鬼爸爸和智障妈妈的孩子，应该是从心底到神情都写满了烦恼和哀怨吧。即使是别人的好意也会被冷硬地退回来吧，当然，是狠狠打碎之后。再谁会像小鱼这样，没等你开口，就跑过来讨要；给了一份，又嬉笑着贪恋第二份，如果你不给，那好，我来抢啦！

真是的，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小鱼这样跟生活讨价还价还游刃有余地穿梭其中，欢快无比的小孩子。

二、你觉得，人命怎么样？

小鱼7岁了，做爸爸的依旧是赌博喝酒四处惹事，几乎想不起自己还有个该入学的儿子。那时弟弟也开始读书，每日背着崭新的书包，从小鱼家门口走过，总会哼起新学的歌曲。我听出他的歌声里满是炫耀，全然忘记了试卷上满满的叉号。我训弟弟有一点同情心好不好！弟弟当然不听，甚至还拿来书本，坐在门口，大声念刚学会的字词。

都以为小鱼这次能体会到失落的滋味。没想到几天后他竟和弟弟一样，开始早出晚归的读书。我很诧异，问起母亲才知道，是小鱼自己跑到学校里，见到老师便求：“老师你让我读书吧，我也会唱歌写字呢。”说完不等老师说话便表演起来，直到校长经过，看他在地下写下的字竟如此漂亮，心一软，收下了这个未缴学费的孩子。

三、让人心疼的孩子。

小鱼一共欠了多少学费呢？没有人算得清，也没有人想去算。他的书，都是老师们借来的；他的笔记本都是别人丢掉了他捡起来用反面；他的衣服，永远都是旧的，我母亲送给他新的，他舍不得穿，等再拿出来，才发现已经小了。

是的，这个被父母忘记的孩子长得太快了，依旧瘦瘦高高，就像路边一株风吹来便落地生根的小草，昂头笑着看天。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突然拥有了卑微生命后的狡黠和欣喜。

这一年小鱼14岁。他不仅让小镇上的人都怜爱无比，亦让那些想要嘲弄他的人，心软，继而心疼。

四、天使喜欢的孩子。

一年后，小鱼考上了最好的高中。

老师们皆说，这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可以和班里每一个同学都打成一片，还可以将学习轻松搞定；可以对自己的贫寒视而不见，甚至还对那些迎面而来的讽刺啊可怜啊嘲弄啊一起微笑接过说谢谢。我听后笑笑在心里想：这才是我认识的小鱼啊。

有一天，我在路上碰到小鱼，突然就想像儿时那样，揉揉他乱蓬蓬的头发。当然是够不着的，小鱼悄悄长大，已经是一个一米八的大男生了。

但我可爱的小鱼却将头低下来，笑道：“姐姐是不是又想敲我的头了啊。”我笑，没有接他的话，却说：“小鱼，告诉姐姐，你是不是真的和天使见过面啊？”小鱼很严肃地收起了笑容说：“当然啦，他还不止一次告诉我，只有皮实快乐的孩子，他才肯爱呢！”

这一年，小鱼读大一，依然坚定不移地相信着天使。那是他在残酷的生活里想象出来，却奇迹般地温暖了自己18年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