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那年,我成绩很差。差到几乎那一整学年,我都稳居全班的倒数第十名。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也不介意被贴上“差生”这一标签。在班主任一贯按成绩排座位的风格下,我云淡风轻地搬着厚厚的一摞书坐到了全班最后一排,那个最右边的那个角落里。每天想听课就抬头听听,不想听就趴在桌上随心所欲的翻看小说。总之,幸福地自我娱乐,自生自灭。
那年暑假,以陈翔、武艺为代表的快男风靡全国,尤其对于我们这些处于青春期中怀春的少女来说,杀伤力是极大的。第一次在电视上看见陈翔,就沦陷在他忧郁的眼神,干净的声音中。第一次觉得小眼睛的男生是那么迷人,顺带着,我对那种小眼睛,高鼻梁的男生充满着无限好感。
初二下学期,班上转来一位男生,巧的是,他也是小眼睛,高鼻梁,像所有我看过的小说中的转校生一样,他高,帅,剑目星眸,眉清目秀,原谅我一个差生语言词汇的匮乏,这些真的是我当时能想到形容他的全部词汇了。总之,他真的就是当时我们班大部分女生心中的那个白衣飘飘的少年。
刚转到我们班时,他被老班安排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最左边的那个角落。偷偷瞄了一眼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我觉得我整个世界都亮了。班级的最左边和最右边,单从地理位置上来看,我们已经是一对了。
第一次由衷的感谢老班“精心”的为我安排的座位。
年少时,暗恋一个人,即使是再卑微的小事,也能执着地认为是老天的刻意安排。
从此以后,我一改平日里趴在桌子上的颓废样,每天都精神抖擞地昂着头挺着腰,当然不是突然开窍了想认真学习,而是希望他能注意到最右边的那个自己。
后来听同学说,他是从本地的一所普通中学转过来的。我就有一点暗喜,因为自己虽然是差生一枚,但老娘就读的毕竟是本地唯一一所重点初中呀!或许,他成绩会和我差不多呢!那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就是又短了些吗?
事实证明,我错了。一次月考后,我还是全班倒数第十名,他却是全班前十名。好吧,我必须承认他是那种长的帅的学霸。
当年类似于学霸的网络词汇还不像现在那么流行,不然我肯定被喊好多年的“女屌丝”。成绩不行,姿色平平,高兴时和死党吹吹牛谈谈八卦,动气时还会顶撞老师,也曾够义气的帮朋友打打群架什么的。曾经的我确实是以这种狂妄不可一世的姿态过着我的初中时代,也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只是每个人在读书时代扮演学生的方式不同罢了。
可我对待爱情,也并没有像郑微追陈孝正那样果敢,让全世界都知晓;也并没有像黎吧啦那样疯狂,不计后果与成败。只是以一种默默的方式,独自守着。
他对我们班的大部分女生都很冷淡。我猜想他一定是太过频繁的被女生骚扰,继而厌烦了。所以,我就采用那种默默的方式,默默地打听有关他的一切消息,默默地用眼睛每天偷瞄他无数次,默默地将自己的衣服头发整理的一丝不乱,再默默地每天装作若无其事从他身边走过……
只为有一天,他能注意到最右边的我,继而喜欢我。当初的自己就只是这样单纯美好的幻想,别无所求。
快升初三时,老班照例要调位置,我还是最后一排最右边的那个位置,他当然不可能还坐最后一排,可由于他太高了坐前边真的会挡住别人,老班这才勉为其难让他坐在我前边的位子上。
他原来的位置让我们班一个叫Y的女生坐上了。当时我内心的那个激动呀!恨不得泪流满面抱着老班的大腿,感谢他的成全!
他仍然冷漠,即便下课都不会回头和我们说上一两句话。
而我始终以这种默默的方式暗恋他很久,其实对于我们的关系进展并没有什么毛用。于是我下意识的决定要换一种方式,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扮演“女流氓”的角色。
下课故意和同桌说话说得很大声,笑得很夸张;要么就把脚伸到他的凳子下贴着他的凳子,不停的抖。他后来终于有了反应,可也只是回头来了一句“麻烦声音小点。”要么就把自己的凳子向前托了托,使它远离我的魔脚。我还是不死心,当他又一次回头让我小声一点时,我用那种很不屑的语气道:“哎哟,怕我们这类差生把你这好学生给带坏呀?”他没有与我计较,转过身去了。
后来的我想起这句话时,真的很是为当时的自己脸红,觉得那些把戏真是幼稚可笑。以前,总以为自己追求爱情的方式是最可以打动人心的,殊不知是最拙劣可笑的。
说到底,流年辗转,只因年少呀。
不久后我们都上初三了,我听班上的同学说,他和女生Y在一起了。我不信。他那么高冷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上Y这么普通的一个女生。但在心中还是把自己与她比较了一番。
好吧,我承认她是比我白一点,个子比我高点,还比我文静些。但她成绩没我好呀!我虽然每次都是倒十,可她基本每次都在我下边,这好像是自己唯一感觉自信的地方。
可这仍没什么用,也并不能成为他会选择我的有利条件。
虽然我真的不想承认,但凭着我狗仔队般敏锐的洞察力,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每次上课他总是会微微侧过身子,刚开始我看见他英俊的侧脸时,心里还慌乱了一把。可后来我顺着他闪躲的目光,看见最右边安静端坐在位置上的她,束着长长的马尾,认真听课的模样,不得不说,她淑女规矩的样子比我的张牙舞爪更能令男生心动。
真的,好美。
早恋是每个学校都明文禁止的,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重点中学,早恋更是条高压线,就是平时男生和女生之间多说几句话,像猎狗一样的老班都要在二人之间旁敲侧击一下。
他们当然也不敢明目张胆谈恋爱,平时低调得不行,也就是在自习课上会让同学把一张小纸条从最右边传到最左边,再从最左边传到最右边。当时还挺佩服中间的那些同学不厌其烦为他们二人铺桥搭路。
平日里,他们的目光要是不经意碰到一起,总会甜蜜的相视一笑。
那时候,老班为了节省时间,总会让学委在午休时间把我们订的各类语文数学报纸发下来,当时学校不要求学生午休全得呆在学校,所以中午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也就是零零散散的住校生们。
我是因为家离学校不算近,中午也就懒得回去。恰好,他也没回去。每次看着桌上乱七八糟的试卷,都暗骂老班为什么都要一次性发,为毛不可以一次一次发。每当我整理好报纸趴到桌上时,他总还是抱着Y的报纸在教室最后默默的整理着。等Y下午来的时候,桌上是整整齐齐的一摞报纸。
然后,又是相视一笑。
有谁能够懂,那时我把一切都尽收眼底的心情?
她也会在一旁全程看完他打一场球赛,在他向她走来时,笑着递一瓶水;他们会在晚自习上课之前,并肩的走在操场上,逛了一圈又一圈,夕阳每次都会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好长;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坐在远处看台上的我,心情就像那残阳一样,无限怅惘。
虽然还喜欢他,做不到真心为他们祝福,但也没有故意打小报告拆散他们。我从未想过争取什么的,毕竟他从来都不属于我。
一晃就中考了,他稳定发挥,轻松考进了本地重点高中。一定是爱情的力量,Y超常发挥,虽然离重点中学分数线还差几分,但毕竟甩了我一大截。后来她的家人给她交了一笔择校费,他与她双双去了重点高中。
我是肯定没考上那里的,然而我也并不想继续做重点中学里的差生了,于是很坦然地读了一所普通高中。
吃散伙饭的那个晚上,他们低调而不失甜蜜地坐在一起。好多同学都跑去给他们祝福,我拿了杯果汁走到他面前淡定的说:“对不起了,以前老是说话,影响你学习,祝你们幸福。”他起先愣了一下,却一反平时高冷的样子,腼腆地笑着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是呀,都过去了。青春里的很多话,还没开口,就都已经永久埋葬在时光里。
一晃初中毕业都五年了,那届快男好多人都已销声匿迹,陈翔现在也不怎么唱歌而投身演绎之路,我也不再能准确地报出十强的名字。
初中毕业后就再也没有遇见过他们,即使是在同一所小城,老天不让你们相见,也只好随缘。只是那年的转校生,我还依稀记得那张干净的侧脸呢。
如今的我也不再是那个厚着脸皮,没心没肺的青春期叛逆少女,也慢慢步入后青春时代,以另一种姿态生活。
对于他们那段单纯美好的校园恋情,我一直心怀羡慕。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在一起,但在那样一个青涩的年纪能够拥有这样的回忆,想想也是极美的。
在这个故事里,我不是主角,甚至连参与者都算不上吧,我只是他们感情的一个见证者。见证着一个与青春有关,有与落寞有染的小小故事。
虽觉无限落寞,但现在的我已能满心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