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上初中的年代,成天疯丫头一样,骑着老爸送我的中学礼物--自行车,每天都满脸的汗水赶回家,我喜欢风吹过我身体上的感觉,就像穿梭在空中的羽箭,我喜欢用余光看着两排树木飞驰到后的感觉,就如同电影快放一样,那种可以穿越现在,可以接近未来的感觉,一直影响着我。
刚上初一不久,一天放学路上,三五个男学生拦住我的车子,他们剪着参差不齐的圆头,肯定是自己父亲施压他们才剪出来的,我都能感受到当时他们倔强地流泪哭号反抗。
“丑八怪,明天不许和雯雯一起回家”其中一个站在我的证明跟我说。
那个时候我在想什么?我是看他们的头发想到要笑?还是被几个男孩子吓坏了,可是我知道,我没哭,我没有用眼泪屈服他们。
站在我旁边推车的雯雯说“你们干嘛?我要告诉老师去。”
这一招没管用,那个先前说话的男孩子,穿着小背心,身上黑黑的,太阳一定是给他了惩罚,让他这般黑,我心里嘀咕着他的“缺点”,他说“长这么丑~丑八怪~雯雯不要和她玩,这样你也会变丑的”
我瞪着眼睛,“丑八怪”这几个字深深刺痛了我,我不做声,稍微考前一点,眼睛死盯这他,他也不服,同样死盯着我。雯雯一旁说:“不要欺负人,我要告诉你爸”雯雯爸是学校书记,这话比告诉老师管用,几个男孩子走了。
那天回家的路上,自行车骑的飞快,比以往更快,平时半小时到家,那天只用了十多分钟。雯雯后来说,那天你跟受刺激了一样,转弯处也不停地踩自行车,不多时,你就消失不见了。
雯雯,你怎么会知道,被人取笑长相的痛苦呢?!
妈妈是卖菜的,在路边摆蔬菜卖,她不漂亮,臃肿的身子,笨拙地挑着两筐满满的青菜,很小的时候,我从妈妈那里学会认菜,这个细长的是韭菜,那个大叶子的油菜,圆圆一个的是洋白菜,红色外衣的是水萝卜,还有空心菜因为它的里面是空的.......妈妈教会我这么多。可那天回家,完全没有和她的交集印象。我长得丑,都是因为妈妈丑,爸爸也不帅!
这个想法在那天疯狂骑车的时候突然想到的,对,就是这样,不是遗传嘛!那我丑的罪人就是爸妈。
推开家门,就冲着做饭的妈妈说:我怎么长的这么丑!是不是因为你丑?你怎么嫁给一个更丑的爸爸?当时一连问了太多,妈妈显然被问的不知所措,她一定会惊讶“女儿怎么突然这么问”她惊呆在厨房里几秒,还是坐在燃气罩上的水壶响了,她才回过神。而我,哭的已经是个泪人了。
妈妈没上过太多学,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教育我,只是说,别和那帮男孩子一路,离他们远点。可我就更生气,更责怪父亲没有能力赚很多钱,不过我没有说出来。而后初中开始厌恶上学,讨厌男生,特别对自己的长相自卑。那个黑暗的初中。
对于相貌,在初三的一次课外活动上,我突然有所了悟。很小的一件事情,那天周三下课,下了很大的大雨,雨大的让人举步维艰,路上几乎没有人了,我穿着雨衣,推着自行车往家走,远远处看着一个人,披着大块的塑料布,蒙在头上,向我这边走来,在猛烈的雨中我看不清那人,他有些肥胖的身子,矮矮的个头,雨大的时候看不见了,雨稍微小些又出现,可走着走着,我鼻子一酸,那人是妈妈,她是来接我的!她是来接我回家!我忽然觉得怨恨长相的自己是多么可恶,多么无知,妈妈没看到我,我站在雨中,哗啦啦地雨滴用力拍打在我的雨衣上,那声音如同万人嘲讽我的谩骂,如同万马奔腾的敌人向我刺杀过来。
那天后,妈妈病了。
那天后,我长大了。
我不怕别人嘲笑我的外貌丑陋,我不怪父母没有给我好好的外貌,我不责怪父亲经营生意的失败,我意识到,所谓的叛逆就是“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