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采访郁姑娘的时候,她还没毕业,是杭州师范大学电子商务专业的一个大四学生。
因为爱看书,很早之前,郁姑娘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书店。读大学后,随着这种想法愈来愈强烈,她几乎把图书馆里所有有关藏书、淘书、书店的书都翻了一遍。
做毕业论文的时候,她做了一件很有勇气的事情,结合专业知识和最关心的书店生存问题,走访全国20多个城市的独立书店,去深入调查独立书店的生存情况。
在这个过程中,有很多书店被pass掉了,尤其旧书店,消失的速度是很惊人的。
2012年国庆节期间,郁姑娘将旅行的第一站定在无锡的卡夫卡书吧,因为当她在微博和豆瓣上发出求“沙发”的信息时,卡夫卡书吧是第一个给予热情支持的。另外,她还了解到店主马上要转让书吧,郁姑娘也想仔细了解一下个中缘由。
书吧主人阮夕清是颇有名气的无锡作家。到卡夫卡书吧的那天,他正坐在门前的藤椅上,看见了郁姑娘就远远地招呼:“同学,这儿,这儿。”阮夕清把钥匙交给郁姑娘后,两人就坐在店门口的小桌上闲聊着。
阮夕清告诉郁姑娘,书吧所在的这个地方叫南长街清名桥,他小学、中学都在这个地方上的,老家在这里,为了继续保持与清名桥的情感,就在清名桥畔开了这间书吧。
除了卖人文类的书籍,这个书吧还是文艺青年的驿站,定期或不定期会举行读书沙龙、民谣演出、画展、朗诵会、电影赏析、作家、诗人、导演见面会等。卡夫卡也因此成为无锡首家专以阅读和文化交流为主题的活动吧。
书吧开起来后,阮夕清平时主要在店里的二楼看书、写作,那些文艺交流活动不仅不收费,场地布置还时不时要贴点钱,茶水等东西也收得比附近酒吧里的便宜。说到这儿,阮夕清又指着前面的无锡有名的酒吧一条街说:“晚上你可以去逛逛,书吧停业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了吧。早些年,这附近都是民居,租金也很便宜。现在开发成酒吧一条街后,房租也水涨船高,长期下去就吃不消了。”
郁姑娘有些遗憾,没想到自己是书吧的最后一位沙发客。阮夕清似乎看出了郁姑娘的心思,淡然笑着说:“虽然卡夫卡书吧关了,但我还会找个便宜的地方开个小书店的。我这辈子离不开书,也希望更多有缘的人来看书。”
郁姑娘发现,那些生存得比较好的独立书店,有它自己的精神和气质,开店的人有办书店的信仰,没有半点刻意和营造。当达到这个境界时,这些书店就不再属于店主,有人比你更关心它的死活。
郁姑娘想看看书店是怎么陈设的,一间一间地走过去看,发现其中一个隔间的门是锁着的,“朱叔叔把门打开,邀我进屋,这间屋子之所以不对外开放,是因为有些书还未来得及标价,堆放在地上,不便读者翻阅;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朱叔叔在此屋设了关于老上海和《红楼梦》的两个书架专柜,凡他所收书中有涉及到这两块的,便放在此架上,只借阅而不对外出售,除非有重本。”问其原因,也非为了收藏,只是想建一个资料库,为对此感兴趣的研究者提供文献资料。郁姑娘听了后很叹服,着实赞赏店主的这份心思。
郁姑娘来的那天是周六,感觉店里几乎每个书架旁都满了人。有一位读者特别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位戴着深度眼镜、头发已秃,穿着浅黄色西服的大叔,放着身旁的小板凳不坐,反而两腿一盘,直接坐地上,在喜欢的那类书架前,呼啦把一格书全搬了出来,然后又去搬另一格,像是“大扫荡”。已经堆了一大摞了,他仍在埋头找书,有时头都钻到书架里头去了。郁姑娘忍不住地蹲下身子问:“您买这么多书,回去会看吗?”他语气斩钉截铁,“当然会看,人不看书,脑袋会生锈的。”然后低头又投入到他的淘书行动中。突然大叔似乎又想起几本想淘的书,便抬头问店里一位五六十岁的阿姨,没想到阿姨立刻说出了它们的具体位置,速度比电脑快多了。郁姑娘佩服地说:“阿姨,你真厉害,记性真好。”阿姨很谦虚地说这没什么,她每天都在整理书,哪本书放哪了,有多少存书自然是清楚的。
小朱书店虽小,却已经开了好多年了。
在小朱书店安顿下来后,郁姑娘又抽出几天时间去搜寻其他的书店。
郁姑娘说:“每一家书店都是城市的一个温暖的驻点,是城市之光,希望你们一直都亮着,不仅是为了所坚持的理想,也为更多爱书人点亮。”
郁姑娘年纪比我小,但她走过的地方比我还多。她说,南京的旧书店主要集中在三块地方:南京大学附近,仓巷一带,夫子庙地区。我在南京住了这么多年,对旧书店以及人文类书店的情况还没有她了解。据说她在大二大三时,就经常在假期“潜伏”在先锋书店打工,对各种书和书店的品味摸得挂滚烂熟。
郁姑娘的毕业论文做得很顺利,但她的书店梦一直没有圆起来。
最近留意她的微博,看到她又上了杭州的一家报纸,了解到她目前在一家公司做着文案策划的工作,上报纸的亮点是因为她正在为贫困山区的孩子捐书送礼物,最新的梦想是开一个流动公益图书馆。看,好姑娘走到哪儿都会发光。